我的外公

谨以此文

追忆外公的生平

祭奠那个时代渐行渐远的背影

恍惚间，

外公已离世五周年。

外公走得太突然，

以至于用五年的光阴才勉强平复了悲伤。

五年过去了，

大家已慢慢地习惯了外公不在的日子。

他也渐渐成为大家记忆中消磨不掉的影子，

温暖着各自的人生岁月。

一、故乡

外公出生于福建闽清上四都的大坡自然村。

小村庄由十多户族亲组成，位处群山巍峨之间。

山高，水冷，雾浓，人穷。

外公儿时，食不果腹，

常跟着族人在紫竹林间采野菇、挖竹笋、捉青蛙，

只为填饱肚子；

外公儿时，山匪横行，踹门打劫，绑架勒索...

都是外公曾经历过的不幸；

外公儿时，缺医少药，三姐和大妹早夭，

自己也曾因严重的疥肿霉烂差点夭亡。

这是外公苦涩的童年岁月，

也造就了外公日后刚强耿直、爱憎分明的性格。

外公晚年照片，背后远方高山，就是外公的故乡

近百年后的今天，

高山上曾经的木瓦房子早已融回自然，

就连山路也不知所踪了。

外公晚年，

每次回到坂东的洪安村，

总是隔山远眺曾经的故乡，

念叨着再饮一口故乡水。

我听得出，他对高山爱得深沉。

在外公逝世前五个月的日记中，还念叨着再看一眼故乡

外公的童年，

伴随着战火连天，国无宁日。

曾外祖（外公的父亲）崇儒重学，

节衣缩食供子女读书。

外公读小学时，

寄宿在闽清的六玉镇中心校，条件极为艰苦。

吃的是稀饭和自带的酒糟姜、酒糟菜、咸橄榄...

偶尔上街买一块牡蛎饼改善伙食，

也是分着几顿吃。

住的是漏风的小屋，

寒冬蜷缩着过夜。

贫冷的日子，

却愈加激发了外公求知的热情。

小学毕业时，

外公以极为优异的成绩进入了当时的省立福州第一中学。

这对于当时的“山区人”来说，也是一份殊荣了。

小学毕业照，外公人生的第一张照片

然，天有不测风云。

在外公读初一期间，

曾外祖操劳过度，重病卧床。

由于家贫，舍不得买续命的人参，

早早地离开了外公。

家中没了顶梁柱，这让本就贫寒的一家雪上加霜。

外公体弱，忧伤过度，大病数场，

两次死里逃生，被迫在家休学了一年半。

直到多年后，外公衣锦还乡，

修祖宅、修族谱、修祖墓来纪念老父亲，

没有一次不把自己哭成泪人。

外公虽然刚强，

可他对父亲的依赖却永远定格在柔弱青涩的儿时，

他也期待着父亲多一点的肯定和疼爱。

多年后，外公祭扫先祖

修养了一年多后，

外公终于康复。

然而，愈加困难的家庭条件，

已无法让外公继续在外求学。

于是，外公转学到离家最近的闽清文泉中学。

虽说近，但仍要早出晚归，每天步行十多华里，

因为没钱，午间只能吃家中带去的便餐。

其间，外公也曾动过从戎救国的念头，

可是由于长期患病体弱身瘦，

最后体检不合格方才作罢。

经过一年多的苦读，

外公终于以优异的成绩初中毕业了。

外公初中毕业照

二、离家

此时，却逢家庭最困苦的时日。

外公家中八人，多为老弱，

仅靠胞兄一人耕田谋生，

入不敷出，度日如年。

家里无力支撑外公的任何开销，

上普通高中或是职业中专都已是奢望。

外公考虑再三，

选定了免学杂费还提供助学金待遇的闽侯师范学校。

外公的胞兄胞弟在老房子前的田地上

出发之前，

外公向族叔借了50斤的谷子，卖了勉强当作路费。

临行时，

却受到了他祖母的阻挠，

不论如何劝说，

死死抓住外公的衣服不放。

老人不是不让外公求学，

而是担忧孙儿活活饿死异乡。

外公只好含泪硬生生掰开老人枯干的双手，

挣扎着离开了故乡...

外公在闽侯师范学校

很多年后的一次，

外公手握地图，

向我讲述他当年离家的路：

先是翻山越岭走出故乡的山谷，

登上下杭岭、甲哥岭，

再穿过二都乡、弥勒亭，

步行五十多华里，到梅城溪口，

再乘船到福州苍霞洲，

继而走到郊区东岳庙的校址注册入学。

也许是厚重的行囊，

也许是旅途的艰辛，

也许是未卜的前路，

外公对这次独自离开故乡的旅途，

记得总是特别深刻。

上世纪30年代的福州苍霞洲一带

在闽侯师范学校的三年时间里，

由于经济困难，外公一次也没有回过故乡。

再苦再穷，

外公总是咬着牙一个人默默承受，

从来不向他人诉苦求援。

每学期评定助学金时，

外公总是将甲等乙等让予他人，

自己靠着丙等的助学金勉强度日。

由于没钱买书，

外公就靠着上课做笔记学习，

复习时，向同学借课本对照阅读，

学习成绩却始终名列前茅；

日常生活中，

没钱去澡堂洗澡，

就提着小水桶去厨房端热水，

躲在宿舍中洁身；

没钱看电影，

就在图书馆中对着废报纸练书法。

放假期间，外公还加入了纠察队，

负责校园安保，顺带挣点钱糊口。

师范毕业照，第二排左六是外公

这段时光，拮据、暗淡，

却又渗透出人性中谦让和坚持的光芒，

外公说这是他苦难的少年时光中，

难得的快乐回忆。

唯一遗憾的是，

在外公毕业前半年，家书来告，

当年阻挠他离乡的祖母病逝。

由于没钱回乡，

外公只有站在教室，

面朝故乡，默哀送别。

当年死死抓着不放的依依惜别，竟成永生诀别。

许时许景，躍然再现。

三、初出

毕业后，外公原本被分配到福清华侨中学，

但在长乐县文教科的再三争取下，

外公被调整到了长乐——我的故乡。

外公后来常说，要是没有当时长乐文教科的插足，

他的人生也许又将是另外一种风景，

冥冥之中一切都是注定，都是命，

而留给人的那一份责任，

就是做好自己，无愧于心便是了。

外公与身后的长乐

就这样，外公和其他六名同学，

从学校领取了工作证和半个月的工资，

启程前往长乐。

翌日抵达，

工作单位又向每人发了一个月的工资。

也许是书生意气，或是山里人的朴实，

外公和同学们主动退还了多发的半个月工资，

一来就破了新报到学生可以多领取半个月工资的惯例。

外公与校友在长乐合影

几十年后的一日，

外公设家宴款待友人，

觥筹间，

回忆起当年自己铁了心要退钱的模样，

以及领导们无可奈何的笑容，

总是一个劲地数落当时又穷又傻又要面子，

却又在杯酒饮尽的片刻，

露出极灿烂的微笑。

樽前谈笑

工作之初，

凭着刻苦认真，

外公在短短三年多的时间里，

先后担任了县教研组组员，城关中心小学校长和当地日报社编辑等工作。

在校与同事们的合影

在工作之余，

结识了新加坡归来的外婆，

有了自己的小家庭。

在日报社工作期间，

伴随着国家社会的大动荡，

前一日写好的稿件，

常常第二日就全盘推翻重写，

加班加点，通宵达旦是家常便饭。

外公175厘米的身高，瘦得只剩96斤。

还好有外婆和岳母的照顾，

才使得外公熬过那段“心慌意乱、肝胆俱裂”的日子。

外公、外婆、一周岁的母亲

以及外婆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们

当然，凡事都有两方面。

那段日子虽然艰苦，

却也让外公学会了打腹稿的技巧。

自我儿时记事起，

外公写文章从来都是一气呵成的，

一直以长乐的笔杆子而为人熟知。

不过可惜的是，

外公很多文章，

虽然都曾以书报的形式保存，

但在后来的那场运动中都被焚烧殆尽，

这也是外公生平的一大遗憾。

四、从政

在经历了多年的调动之后，外公逐渐开始从政。

对于政治，

我有一种天然的距离感，

我不愿多谈政事，

更愿意从纯粹的“人”的角度，

去思念外公人生中那最重要的三十多年：

外公与友人在省委党校进修期间合影

外公从政之初，

由于家庭被错评为地主，

因此，一直处于波澜不惊的状态。

在那个开口闭口不离阶级的年代，

作为党员须与地主家庭划清界限，

做到 “六亲不认”。

外公思乡心切，却无法回家探望。

只有一次出差途经闽清的时候，

在同事们的默许下，

外公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故乡。

老母亲心疼外公，

用平日省下的一点糯米，

蒸了一大碗外公儿时最爱吃的糯米饭，

老母亲的包容与爱怜，

让外公流下了心酸的眼泪。

外公书信中对家庭成分的记载

外公的家庭成分，也受到了一小撮人的歧视。

一次，某领导给外公委派了一项重要工作，

后又担心外公的家庭成分会给自己留下阶级立场不端正的话柄，

遂决定半途换人。

这对已全身心投入到这项工作之中外公而言，

是极大的侮辱。

外公个性极强，

当即申请离开这位领导，

任凭他人如何挽留也无用。

今日想来，

我的倔强，也是像极了外公，

虽偶有吃亏，但心中却光明坦荡。

外公虽瘦高，但背板从来没有弯曲过

虽然遭遇了各式各样的不公和挫折，

但外公却始终保持着山里人的质朴和乐观。

一次下基层调研期间，

却撞上十二指肠溃疡复发，

本已痛苦难当。

看见一老农很吃力地拉着板车上坡，

外公心生同情，强忍疼痛出手相助。

谁知用力过猛，导致十二指肠严重出血，

最后被迫住院治疗了好长一段时间。

另一次下基层调研期间，

正好碰上了乡民们争抢耕牛所引发的械斗，

基层干部怕被误伤不敢过问。

外公见了，

愣是将自己单薄的身子，

塞进了推搡的乡民之中，劝退了双方。

在后来处理善后的工作中，

乡民见耕牛被对方打伤不愿领回，

一心仍想着回头找对方算账。

外公为了平息事件，

自己牵起了耕牛，放养了好几天，

最终乡民被感动地牵回了耕牛。

闲暇学习

在最不得志的时候，

外公甚至筹划过做中医，

非常认真地研读了《中医概论》、《本草纲目》、

以及赤脚医生编写的众多青草药书刊，

对中草药的运用有了一定的认知。

以至于每次下乡参加劳动的时候，

农民们总是对他说：

“你不要参加田地劳动了，

帮我们采草药防暑降温就好了！”

外公晚年常自开玩笑地说：

“当初索性破罐子破摔地去做中医，

也许现在的家庭经济会更好些。”

若他知道我现在不务正业地当了业余中医，

也不知心中会是怎样滋味。

五、伯乐

在经历了多年的沉寂之后，

外公迎来了转机，

这一切都离不开延。

外公带领众人步入会场

延是山西籍的南下干部，

为人刚正，勤勉为民，

在任期间办了很多实事。

现在福建沿海的老一辈们，

都还记得他的好，

因为是他带领老百姓种植木麻黄固沙防风，

根治了沿海千百年来的风沙自然灾害。

然而，延在那场运动中，也被“打倒”了，

白天游街示众，晚上接受批斗。

那场运动之初的外公

在那个错误又荒唐的年代，

外公一直本着“行仁义事，存忠孝心”的古训，

不趋炎附势，更不落井下石。

相反地，外公尽其所能地帮助延。

延是干革命出身，文化程度一般，

外公冒着受牵连的风险，

暗地里多次帮他写“检讨书”来应对逆境；

还多次慰问劝告他不要寻短见轻生。

一次外公在三明，

听闻延自杀的流言，

立马乘火车赶往延的宿舍探望。

二人相见，甚是欣喜。

在众人皆前呼后拥的时候，

外公选择了避让和实干；

在众人皆形同陌路的时候，

外公选择了正直和道义。

外公的忠厚善良，深深地打动了延，

二人至此成为患难之交。

外公与大海

雨过天晴之后，

延重新站了起来，也更加地关心信任外公。

没多久，

外公就调任为机关办公室副主任，

一年后提拔为主任。

这段时间是外公人生中最充实繁忙的日子，

外公常常跟随延深入基层调研，

走遍了山山水水、田原小路。

在此期间，外公的工作得到了很多省委领导的肯定，

多次下文调用，

可是延任由他人如何争取，就是不让外公走。

虽然遗憾，

但外公退休后常说这是延的信任和疼爱使然，

要淡泊人生，一切不应太过执着。

外公生平，凡事一笑而过

又过了几年，延终于要调任省委了，

遂找外公谈话：

“过去我不让你走，

现在我要走了，

你就跟我走吧！”

然这时，命运再一次捉弄了外公。

70年代的福建，虽为侨乡，却依旧贫穷。

延为了进一步发展地方经济，

决定趁中美关系回暖的东风，

赴美考察学习。

当时，

省委派出了以延为组长的福建省赴美考察团，

外公是五名成员之一。

考察团一行在美国白宫留影

延有着极强的事业心和责任感，

在抵美草草休息几小时之后，

不顾强烈的时差反应和高血压，

即投入紧张的走访考察工作。

考察团一行与各界华人代表合影

延带着外公他们，

马不停蹄地走访了纽约、华盛顿、马里兰州等地，

参与各类的走访和座谈，

夜间还要对白天的工作进行梳理和总结，

连续日夜操劳十余日，终于病垮了。

考察团一行在纽约联合国总部

就在回国的前一天，

延突发心肌梗塞入院抢救。

延病危的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播开来，

中国驻美大使馆、常驻联合国代表团分别派高级官员前来慰问。

据当时在场的外公说，

那时延虽已生命垂危，

却还神志清醒，还用手示意感谢，

并要他们早些离开医院回去休息。

最终，还是没有挽回延的生命，

从病发到离世，仅仅一天的光景。

众人在美与延的遗体告别

外公一生，极敬重延，视为良师挚友。

也许是两人在生命中冥冥的默契，

几十年后，

当外公走到生命尽头的时候，

他的离世也像极了延：

也是由于突发的心肺功能疾病，

也是前后大约一天的光景，

也是在离世前一刻还挥手向医生致谢，

并要我早些离开医院回去休息...

延的离开，

让已三个月没有下雨的美东下起了滂沱大雨，

一曲悲歌惊天地，

天公落泪人断肠。

延化作一钵净土，回到了祖国。

外公曾说，延在美期间，曾反复向大家强调：

“要两袖清风，干干净净地回国”，

最后，他用生命诠释了那个时代人民公仆的干净...

外公写给组织的书信

要求不为子女工作安排搞特殊化

延的因公殉职，

也让外公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怪自己没能照顾好延，

才使其客死他乡。

原本打算在仕途下一站大展拳脚的雄心壮志，

也随着延的离去而飘零。

伯乐不再，知音难寻，

随着往后政治生态圈的日渐复杂化，

外公渐渐淡出了大流。

其后，组织虽还想重用外公，

但外公却选择了隐匿和沉默作为回应。

家人常惋惜外公在延离世之后不再上进，

但在我看来，

他却为后人诠释了忠诚和刚正的真谛。

政治生涯末期的外公

六、晚晴

再后来，

随着母亲、舅舅、阿姨的相继工作，

以及我、思华、萦华、思成几人的陆续出生，

外公渐渐地将重心转移回了家庭。

前排：母亲、外婆、外公、父亲

后排：阿姨、舅舅、舅妈

随着时光的推移，

人们也淡忘了他的曾经，

虽偶有路人呼喊 “刘主任” 、“刘部长” 的时候，

但在更多人眼中外公已是个普通老人。

外公晚年的一次出游

远离了喧嚣，外公逐渐做回了自己：

外公爱集邮，

但他的邮票要么在儿时被土匪抢走，

要么在那场运动中被烧为灰烬。

到了晚年，

也许是不服气的缘故吧，

又重新拿起了邮册。

当时的邮票市场常见外公与我一对爷孙，

我望着玻璃窗告诉外公家里少哪一枚邮票，

外公则点着头掏着钱。

外公还不满足于此，

主动担任市集邮协会的常务副会长，

将原本破旧且仅有两三百名会员的协会，

硬生生地发展为拥有4000多名会员的全国性协会，

在整个中国邮坛都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外公在部署集邮协会工作

远离了喧嚣，外公逐渐做回了自己：

外公爱书，

自我记事起，

外公每次带我出门总会逛书店，

直到挑中满意的买下后，

小心翼翼地用牛皮纸将书包好，

才会带着标志性的笑容心满意足地回家。

尔后再在书的第二面，用钢笔郑重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外公年老之后，精力有限，

我知道他并没有将自己的藏书全部翻阅，

这些书，更多的是融入了我的书架，我的思想，

成为了我生命中最充实的一部分；

在我小学一年级时，外公送给我的第一本书

远离了喧嚣，外公逐渐做回了自己：

外公爱字，晚年尤喜颜体，

时常握笔发愣，独自琢磨某个字的写法。

外公的字，敦实厚重，

不经意地透出些点的飘逸。

常说字如其人，

敦实厚重，是外公性格的最好写照，

而那不经意透出的飘逸，

却是一生波折之后，残存的少年理想。

生逢乱世，外公确实有太多未竟的理想了。

也许是儿时常随外公吧，

多少有所浸染和领悟，

后来很多人说我的笔迹与外公相仿，

这也是我很引以为豪的一件事情了。

外公在为友人题字

七、寄思

我，

自幼父亲不在身边，

在我生命中的前十九年，

外公很多时候承担了严父的角色。

“幼不学，老何为？”

“人不学，不知义。”

这些教导有如昨日一般清晰。

外公的打骂，

对于儿时冥顽的我来说，更是家常便饭。

但这一切，

都在我十九岁出国启程前的那一刻，

化作一个紧紧的拥抱：

“宏啊，让翁（闽清人对爷爷的叫法）再抱一下。”

外公日记中对我出生的记载

离别的那天，定格在外公的日记本里

再后来，我回国，

有了家庭，工作渐忙，

虽想念外公，见面却也不像从前那般频繁了。

外公离世前几个月，我一次周末回家，

陪着外公欣赏他从故乡的山脚下移栽到长乐院子里的紫竹，

也不知外公沉默了多久，

突然慢慢开口：

“宏啊，人生如梦，

外公终于体会到了，终于体会到了啊！”

庭前的紫竹

有经验的医者常说，人之将死，

最先知道的，就是他自己了，

也许那时的外公已有所预见了...

而今，我独自望着院子里的紫竹，

平静中感慨着人生的匆匆，

过往与外公一起度过的点点滴滴，

一幕接着一幕浮现在眼前。

般若有云：无老死，亦无老死尽。

也许，斯人从未逝去，

只是远游。

也许，生命就是一场找寻的旅程，

茫茫人海，

期待有缘再见吧！

谨以此文，

感恩并怀念我的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