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桑

 

桑叶，最常用的传统中药，采于秋霜之后。北半球中高纬度地区秋日桑叶停止生长，叶面变得不再光滑桑叶，中药称秋桑叶，也称霜桑叶。热带亚热带地区，最好在立冬之后采，即冬桑叶。

春夏，采桑叶养蚕，采桑葚食药两宜。少时好养蚕，家父少时也喜养蚕，曾言“蚕是雷公的女儿”。春雷震发时爬出蚕卵的幼蚕又黑又小如蚂蚁，经春夏桑叶的喂养和四次蜕皮，逐渐变成浅黄色，最终变成白色、大如筷子头、长两三寸的大蚕。

每次蜕皮前，先不吃懒动，嘴巴上方出现一小点，两三天后身体挺直，双侧的黑点连横一线时便开始蠕动蜕皮。蜕皮一次，嘴巴便长大许多，三五个小时后开始吃桑叶，进食的速度就比以前快多了。第四次蜕皮后大约七到十天，开始吐丝。吐丝前不吃懒动，昂起头，时而左右晃动，一天内开始吐丝。

自然情形下，蚕吐丝都是把自己裹住。归正儿时总用纸张封在碗口上，让吐丝的蚕在平面吐丝而成一片片大约两三毫米厚直径十多厘米的丝盘。吐丝完成后，蚕体缩小变短，渐渐不动，一两天内再次蜕皮，稍稍震动后出现一个白色的蚕茧。一至三天内颜色逐渐变深，最终变成暗红色的蚕茧。此后大约十来天，蚕茧里面变态成熟，蚕蛾自己咬破茧皮爬出来，雌雄交配产卵。

归正儿时，蚕蛾一出茧，就看蛾眉，即能分辨雌雄，百试不爽。不敢说是精诚所至，这本就不是高深的学问，人类疏忽而已。交配后的雌蚕，产卵顺利，卵在两三天内很快变成深色。未经交配的雌蚕，产卵明显缓慢、不顺利而少，卵色长期浅淡，当然来春也无法孵化幼蚕。至此，在秋天来临之前，蚕的生长周期完结，所谓春蚕不知秋燥，是物之天命也。

还记得约摸十岁十一岁时，因桑叶不继，为蚕操心。中午徒步四五华里，溜进舅舅园里，不吱一声，偷偷爬上桑树洗劫。舅舅误以为有贼，喝吒“老子拿棍叉来捅”。幸好表嫂眼快，认出是归正，无奈下树直面舅舅。估计那时的舅舅心想“死小子你久不来也罢了，来了还跟做贼似的”，好气好笑之甚，遂赏了一大碗点心吃。尔后，手抓大把凉润的桑叶归家，好不惬意。

一晃而过几十年，当下归正早就不玩蚕了。而今，在归正生活的地方，自然生长的桑树处处都有。一直都想着在秋凉之后采桑叶，但总是被市容管理人员先下手清理了。今天，又看到市容管理人员把小桑树连同杂草一并删除，上前讨要了些带叶的桑枝，摘下了上面的桑叶。此时的桑叶，与春日里凉润的桑叶的触感完全一样了，手指的触觉忠实地告诉我，完全不一样了。

要说桑叶的药用，西医说法多了，今天谈的是中医。

当下中医普遍认为：桑叶，疏风清热，平肝明目，用于外感风热以及肝热上扰的头面目疾患。而归正今日写这篇文章的重要目的，是要提醒学人：桑叶还有收敛的重要功用，切不可忽视！

《神农本草经》：桑，叶主除寒热，出汗。不过这“出汗”二字，是近代疏风解表，还是治疗自汗盗汗呢？

《丹溪心法-盗汗》：青桑第二叶，焙干研末，空心，米饮调服，最止盗汗。

《石室秘录》：收汗之妙品

《本草求真》震亨曰：经霜桑叶研末，米饮服，止盗汗。

《傅青主女科》：治老年崩漏，寒热两方都用桑叶，并指出“加入桑叶者，所以滋肾之阴，又有收敛之妙耳”。

近人亦言：先师秦伯未先生，亦喜用此味治头面出汗，确有渊源。

归正旧读《丹溪心法卷三盗汗五十》，在列出东垣当归六黄汤，六一汤，四物汤加黄柏，黄芪六一汤，正气汤，麦煎散，等七八个方剂后指出“又青桑第二叶，焙干为末，空心米饮调服，最止盗汗”。

什么是青桑第二叶呢？《本草求真》引用说“震亨曰：经霜桑叶研末，米饮服，止盗汗”，因此，后世都认为青桑第二叶就是经霜桑叶。

归正认为，地下万物，皆应乎天，桑叶也是如此。

刚长出来的桑叶，可谓报春桑叶；春夏长出来的桑叶多用于喂蚕，都是还没有完全长成的嫩桑叶，可谓蚕桑叶；待到蚕吐丝之后，剩下的长得足够大的桑叶，可谓第二叶；不久之后，入秋变黄的桑叶，可谓知秋之叶。

青桑第二叶，不是变黄或变红之桑叶，而是变色之前，生气开始收敛的青叶。

归正曾务农三年，春夏折断番薯藤或叶都有乳汁流出，秋分白露之后折断就没有乳汁了，这是由于此时生气开始内敛。这应该是采“青桑第二叶”的用意所在。请注意，朱丹溪用桑叶止汗不是入汤剂，而是焙干研末空心米饮调服。焙干研末，方便法也，随采随用。实际上，北方秋风后采下桑叶，放置2-3天就变得十分干脆，极易弄成粉末，更无需焙干了...

久未写文章了，今以此文，抛砖引玉，恭请指正。

天地万物，其生气皆通乎天气，归正谨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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