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火” 浅解
傅爱明/1984.1
李杲在脾胃学说中独创地提出“阴火”,其内容主要阐述脾胃气虚导致气或失调而产生诸证,其治是培土升清以降火,补中益气汤为其代表方。由于李杲对“阴火”本质说明不清,注释者纷纭不一,诸论概之有四,一认为脾胃虚则肺气先绝,致卫外不固而易感六淫,外感之邪便是火,然外感之邪在于卫表,位属阳中之阳,岂能名“阴火”。
二认为是脾胃温停,蕴热化火上冲,若是则当清热降火渗湿,岂能再用甘温助其湿热?三是中焦寒湿下注,下焦阳气被迫上浮,证似格阳而稍轻。但格阳必用引火归源法,岂能再用升提法?四以脾胃气虚,化源匮乏,致阴血亏虚而发热,此火相当于下焦阴亏水不制火之证。此说较上三者近理,但仍囿于下焦之火上冲之说。窃思此虚火既已上炎,当可再用升提已炎之上火?于理欠园。
据李杲自述,病理阴火生于饮食不节、思虑劳倦过度、损伤脾胃之气,致谷气下溜而“阴火”上扰。故言为“阴火”者必具二证:一,为脾虚气陷,一为“阴火”上扰诸证。脾虚气陷则有纳减、少气、懒言、怠惰,嗜卧、脘腹坠胀,久泄,脱肛等症;“阴火”上扰则有身热、面赤、口苦、咽干、眩目、头痛等症。综观之,颇有中寒上热之态,其所呈现火热诸症,皆属上焦病变,亦不当名之曰“阴火”,究竟此火出于何处?
盖饮食入胃,经脾之运化升清,水谷精气上输入肺,然后上焦开发,若雾露之溉,敷布周身,然脾之运化升清与上焦宣发之气,皆赖相火之推动,张介宾认为“五脏之阳气非此不能发”,《黄庭经》谓“肾气经于上焦,营于中焦”,从而可以理解,在上焦宣发之气中,既包含脾胃上输之水谷精气,亦有肾气上输之相火。前者起滋润作用而本阴,后者起温煦作用而性本阳。二者一阴一阳,阳靠阴滋润制约,阴靠阳推动敷布,共同完成生理功能。
在病理情况下,谷气下溜无以上奉,上焦宣发之气因此缺乏水谷阴柔之气,致下焦上输之相火失于制约,而呈如燎如焚了,从而产生上焦“阴火”诸症。故其病机本在中焦,变见上焦,正如李杲所说:“脾胃气衰元气不足而心火独盛”。这里“元气”,实指水谷之气,《内外伤辨惑论》曰:“夫元气谷气营气卫气……此数者皆饮食入胃,上行胃气之异名,其实一也。”李杲说:“心火者,阴火也,始于下焦”。不难理解,“心火”即指下焦上输之相火,因其源于下焦,故“阴火”得名。再观“心火独盛”之“独”字,便可悟出:水谷精气下溜,不能上奉以谐和,故“心火独盛”,“阴火”既是病理名词,亦是生理名词,只有当它失于制约,在“独盛”的情况下,才转为病理。
李杲对阴火不用苦寒、滋阴、清降,而用甘温升提之法,其理在于调整上焦宣发之气,只有针对谷气下溜、无以上奉这一病机,始能化升水谷精气来滋润上焦失制之相火。故阴火之治,实寓有阳中求阴,再以阴配阳之妙。